这样倒好,她这表弟也就受打击的时候,才能可爱点。十一二岁时,兄弟们带着她去水上游船玩。正经人家,是不许男孩们去风月场所的,游船算是大众娱乐,便不忌讳。季容期是里头最小的,小孩闻不得太冲的脂粉味,那些哥哥们笑话他,自顾自去寻乐。只她看着这个小表弟,他一人倚在栏上不愿动。她说里面好热闹,也不止唱戏吃酒,许多小孩在这玩,从船头跳到船尾,一艘艘花船间乱走。他说没意思,不如和她在这呆着。她无法,拿出口袋里花绳之类,和他做些女孩子游戏。一晃便夜了,大人们急急来找。他挨了骂,坚称自己没在船上乱玩。听那些人吹唱,不如和姊姊呆在一块自在。哥哥们拿他逗笑,说那你可和沉家姊姊长久呆着,以后你还想上花船,也让她跟着。弄得他很是羞愤,说不去,和她在屋里呆着。大人们哄笑得更是厉害,说他倒是讨了个漂亮的。“您的漂亮,很不一样。”她身边那太太突然说起恭维话。沉知繁愣了愣,已经有些日子,没有任何年长的女性夸奖过她,她不太习惯。“您看起来,有一点愁,一点不一样的愁。照片里,倒是寻常的一种风度,我们按着找过些女孩,可就是不起效。”那太太嘬了口酒。沉知繁不太意外,如今要是还不知道自己入了局,这几年也是白过了。“我自己家里,养了条小狗,每每瞧着它,总觉得自己是很慈悲的,忧伤于自己不是它的亲母亲,而是个人。”太太说完话,含着酒笑。
“您的愁,就像是这种慈悲。”她举杯,碰沉知繁的酒。又说人大概要来了,她就先走了。没一会儿,附近的房间,有推门声传来。这过道很窄,总会撞见的,她并不去看,反而转身朝外几步。她总记着他的目光会如何停在她脖颈上,如何抚弄下来,她以为不会有错。纵是踩在地毯上,军靴的步子也很响。应当是他。她回头,却看见有个女孩从拐角处跑来,样子青春活泼,两步就到季容期身前,面对面和他快活地讲话。她心里一颤,觉得自己故作姿态,却正好同季容期对上了目光。他照旧一幅聪明俊秀的样子,眼神尚未相接的时候,除了满溢的傲慢,没有别的感情。她说不准他看自己的神情和过去相比有无变化,因为她很快就垂下了眼眸,丝毫不想回应他的笑。沉知繁没有为这样的场合准备过,也不确定怎么应对妥当。所以,她仍是走上前,先向两人问好,又对着那位明丽的小姐自我介绍,说她是季容期的表姐,如今在开广告公司。原是有件生意上的事情想问问,若不凑巧,过会儿通个电话也行。“你父亲刚才和你说过,不得乱走吧。“季容期没接腔,选择对那女孩说话。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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