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五点的时候,家里的电话响了。
她正对着小猫的爬架,斜抱月琴,转轴拨弦,闲闲唱着崔氏的词,“人世无常情难证,覆水回收万不能。”
当电话铃打断她的时候,她恍然回到了当年:十四五岁的她已有了名气,春雨楼杏花天莲香居都来三请四请,邀她携琴清唱。茶楼自然是嘈杂鼎沸的,而她唱时,若听到座中有讲话的,或有一点碗筷碰撞声,她便停下——也不显生气,就是忘词了一般陡然地停下,却没有忘词的窘态,气度很安然。那时候一则年纪小,不知天高地厚,二则她明白在人的心里,戏子没有廉耻可以亵玩,所以拿出做派来,矜持做派不够,还要再清高点。
他家里的电话,不好随便接,“滴滴”铃声中,她不唱了,抱着琴静静望向窗外。天se沉了一天,到这时候忽然出了点太yan,亮晃晃把窗外的花枝和她都影到地板上,看影子好像她坐在花丛里。
转到了答录机,传来了他的声音,她的身t往上一紧不动弹了,似小猫被拎住脖子。
“阿娴,在家吗?如果在的话,接一下电话。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。”他的语气严肃而急切。
她本来犹豫,听到后半句便立刻接起来,“喂。”
“你去楼上的书房,找到书桌右手ch0u屉里的节,妹妹躺在床上。
他微笑驻足了一会儿,往房间外走去。
“哥!”她不满地呼唤。
“诶!哥哥就来。”
他回来时,手里捏着一盒小小药膏,坐到床边,旋开绿se的盖子,捉起妹妹的手臂,对着灯光一寸一寸寻觅红痕,仔细点涂。
冰冰凉凉的惬意中,看着他渐渐抚0安慰到腿部,妹妹有些不好意思,嗫喏着:“哥,你出门时说,今天工作特别多,很晚才能回家。可你这么早回来,因为这个噢?不严重,我只是找借口撒娇。”
他本可以遮掩几句“没有啊,工作提前结束了”,然而沉默了许久,他目光含情地慢慢看向妹妹——那目光像夜里凝在花叶上的露,风一吹,花枝抬起,露珠借着月光闪亮一下,风一停,又会暗下去。
“当时不知怎么了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想到很多年哥哥不在你身边,你吃过一些苦——即使你被小虫子咬一下,哥哥都好心疼,何况……”说到这里,他顿住了,如鲠在喉,深深叹息后,放松下来,轻微地笑着:“不过我也感到幸福。”
她知道他为什么幸福。
收起腿,蜷缩起来,她静静抱着他,没头没尾地说:“哥,那天你一直在外面找我,对不对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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