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丹堇不喜欢禀禄此时的目光。
她盯着他的眼,说:“退下。”
眼前人垂睫,身形不动。
凤丹堇猝然掀翻了手边茶盏,语声重掷:“退下!”
禀禄连退数步,伏地而跪,“奴才,该死。”
第132章 開局棋(三)
祭祀后本该有一场夜宴,因突来的刺杀,一切布置戛然而止。明月霜降,除开不停歇的甲胄巡逻声,整座祭坛静得发慌。
蓝灰花衣身影跪在案前,披了一脊背烛火暗影。
凤丹堇垂目看他。
看他伏地,衣袖下露出修长的青筋虬结的手背,看他常年佝偻着直不起的腰脊,高而瘦,背上嶙峋的骨节支起布料,清晰到可以数出有几段骨头。
这些长在他身上的细枝末节实在算不上漂亮,配上一张不善笑的冷脸,全无讨喜之处。
相比起二十岁出头时还算锋利的一点锐气,这些年禀禄愈发沉默寡言,闷头做事。耳闻他在人前也是顶顶威风,隐隐有些被谏臣引为前朝宦祸的做派。也是,为了炼出这柄宫闱一把手,凤丹堇在禀禄身上下了不少功夫。他年幼进宫,目不识丁,她夜里拿书一点点地教他认字,才能教他驭下之术,再逞着那么一些不甘于卑贱的野心和手段,足够他从御书房走到昭清殿。
有时候,凤丹堇看着他,如同在历数这些年来她设下的谋算,汲汲营营,步步险招,无论如何艰险,眼前人皆做了无怨无悔的那把刀。
无怨无悔?也不尽然。
手沥鲜血的悍刀收鞘,在凤丹堇身边乖得像条狗,以前是畏怯她的地位权力,轻易能使他人头落地。而许久过去,在如今二人利益交错到该互为忌惮的时候,凤丹堇时常为禀禄的服从感到荒谬,找不到理由。
他可以听话,可以顺从,但不该是这般全无底线。权位赋予他的锐气,禀禄在她面前收敛得一干二净。
凤丹堇心头又萌生起隐隐约约的念头。
他究竟是想得到什么,才能伪装到如此地步?
还是当真忠心?
“起来罢。”
凤丹堇走去窗前,推开一条窗缝,看外头次第挂起的灯笼,沿着穿池过庭的回廊一路挑亮,“定栾王今日救了本宫一命,无论她有任何图谋,何须杀我又救我,这般矫揉造作。本宫不信她全然不知内因,也不信她掺和其中。”
禀禄站起来,低颈俯首,如常站成一道华丽殿宇下的灰影。
夜幕将至,人间华灯与夕阳争辉,这处宫殿建在山巅,凤丹堇看去很远,“世家的那些个老顽固不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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