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大雪(二)
詹枚为父守丧已满两载,家中仍多见素白颜色。
詹父于前年初春离世——大前年冬日里王介出家后,詹枚来不及与病下的贞仪当面告别便匆匆离开了金陵,正是因为接到了父亲病重的消息。
王元曾赶来宣城参加丧仪,捎来了贞仪写给詹家伯父的祭词,以及贞仪对詹家兄长的宽慰之言。
虽相隔遥远,但这两年来詹枚在留意之下,常常能听到与贞仪有关的事,他知道德风诗社,知道她与人唱和的诗词,此刻握着这本册子,便也知道了她在江南算学界已然小有名气。
詹枚可以想象得到如今的二妹妹忙碌充实,且是为了喜欢的事在忙碌,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了。
四月里,詹枚甚至听闻贞仪在忙着与人吵架,有读书人公然写诗讽刺贞仪等人,指责女子结社传诗于外实乃不正之风,贞仪便也公然回敬他们,文章中曰:
【……今世迂疏之士,动谓妇人女子不当以诵读吟咏为事,夫同是人也,则同是心性,六经诸书皆教人以正性明善、修身齐家之学,而岂徒为男子辈设哉?】
此文章一经传开,自是又惹起一番波澜,却也使得不少女子写诗跟从,一时竟蔚然成风,反使得德风诗社愈发壮大起来,叫起先那些写诗问罪讥讽的酸儒们颇觉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不说,那石打脚之后,竟还滚到人家跟前,平白给人做了垫脚石,怎一个郁闷了得。
伴着热夏的蝉声,贞仪的名声愈传愈广,上门或来信请她作序或题诗者不在少数,贞仪一概欣然应允,直到七月里,浙江一位道台大人的夫人叫人捎来了一封信以及一册手抄佛经。
今年浙江干旱,秋粮注定难有收成,这位道台大人欲建佛庙为百姓祈福,其妻赵夫人也自愿以私房钱五百串进献香火,又手抄祈福佛经,请近来声名大噪的贞仪为其作序——
时隔一月,迟迟未得贞仪回信,赵夫人又来信催促,信间不乏责问之词,质问贞仪倘若延误了敬佛大事,惹来佛祖降罚,牵连无辜百姓,这后果她可承担得起?
贞仪本只作视而不见,得这位夫人如此不依不饶乃至问罪,便也不再缄默,她回信直言问——夫人倘若心怀真仁善,何须建庙敬假神佛,如此豪资拿来赈济百姓岂非事半功倍?
敬佛多年的道台夫人大为恼怒,再之后不久,便有“闺阁狂士”的狂妄之名落在了贞仪头上,在江浙一带传得颇为沸腾。
这可吓坏了淑仪,贞仪却不以为意,边剥着菱角边答话:“大姐姐,不妨事的,狂士也好歹是个士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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